说实话，他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聚餐之后发生了什么，他只记得他和钱笙悦一路摇摇晃晃地走回学校，至于期间谈话的内容，一概想不起来了。不过他倒是注意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钱笙悦也表示她记不得那天他们聊了什么，但是她对自己的态度有一个惊人的转变，这种转变已经切实地体现在了两个人的日常交流之中了。他惊讶地发现，她平常那种不苟言笑的冷漠气质在和他说话的时候会直接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还真没想过会遭到钱笙悦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不过现在不是关注这件事的时候，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表情——即使麦克风对面的人看不到。
“你们还在商场吗？方便接电话吗？”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方便，怎么不方便，你都打过来了，我们怎么会不接呢？”
关灵越差点被钱笙悦这几句话噎住，这个语气听起来，就像被欠了几百万的亿万富豪在凌晨6点接了欠债人的电话。
“我这里碰上麻烦事了啊，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所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你们附近有奶茶店之类的地方吗？我可能需要占用你们十几分钟。”
“就是因为表白墙？你在期望什么，真的有女生在表白墙上给你表白吗？”
“我……”
关灵越差点没背过气去，电话那边传来了两个女生的嬉笑声，面前的程天镜也是一脸慈祥，实在是气得他没办法。等了一会儿之后，耳机里传来了订单的声音。
“行了，我们找到地方坐下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关灵越也没含糊，直接就把今天的经历说了一遍。“我实在是不知道是谁在那个位置偷拍了我，为什么要偷拍我，我一直想不明白。我之前也没有惹到谁啊，我只是校园里一个平平无奇的大一新生，为什么偏要找我的麻烦？”
“我建议你好好想一下，有没有真的惹出什么麻烦。对了，有关那个表白墙上说的，你扰乱纪律，和那个老爷爷当众发起辩论的事情，不会是真的吧？”
“我……”
关灵越实在是无话可说了，桌子另一边的程天镜看到他这幅模样直接狂笑起来，“我跟你们说，你们真应该过来看看他的样子，感觉差不多快要背过气去了！哈哈哈……”
耳机里两个女生也笑了起来，关灵越现在只感觉自己的脑壳嗡嗡作响，再这样下去他就要看医生了。不过钱笙悦还是马上收住了话头，“行吧，看你的诚意，我们还是回到正题上面。你觉得李恒翊的短信和你今天遭遇的事情有关系吗？”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而且说到底，我现在也不是很相信李恒翊。”
“但是之前你不是这么觉得的，我记得最初的时候，你觉得李恒翊是可以信任的。所以问题就是，你的态度具体是什么？”
她就非要揭自己的短吗？“我觉得李恒翊并不能完全信任。”
“你确定吗？因为确定了这个思路之后，我们就要顺着这个思路思考下去了，这会影响后续的决策，所以你要拿定主意。”
关灵越低下了头，开始重新思索整件事。平心而论，李恒翊其实没有必要帮他，他不需要费尽心机在博物馆约自己见面，不需要在天城一中侧门现身，也没有必要在半个小时之前给自己发来一条没头没尾的短信。既然他神通广大，那么接触自己这个误入异时空的入侵者，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到这点之后，很多事情似乎都清晰了，生物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性，李恒翊在这个过程中的行为也不例外。从头到尾，他似乎都在通过“麻烦”他来“帮助”自己，如果把获利的时间点截止到这里，那么他现在亏损了。这说明这什么？他另有所图，可能是短期后的回报，也可能是长期的利益。
更要命的是，他们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李恒翊的动机。如果把他在天城一中侧门说的那番话拿出来分析，其实会得到一些很怪的结论：
1. 你能进入到异时空，一定是其他人在背后搞鬼。
2. 你很幸运，不过还有一些人也想知道回到过去的办法。
3. 不是我在捣鬼。
尽管动机不清楚，但是到此为止，李恒翊的行为其实也被分析了个七七八八，中心思想就是他在故意隐瞒着什么，然后他不仅不想说，还要当谜语人。如果他是真的想要帮自己，至少可以让他了解一点内幕，但是他就是不说，哎，就是玩。
所以他这样的人真的可以相信吗？
“我觉得，”想到这里，关灵越抬起了头，“李恒翊不能被相信。”
“那么这一点就确定了。下面就还剩两个问题，其一是他今天发短信和你遭遇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其二是发你照片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打断一下，”程天镜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今天的事情是李恒翊做的？”
“你是说，李恒翊自己偷拍了关灵越，然后发到表白墙上？”
程天镜点点头，就好像钱笙悦真的能用耳机看到一样。关灵越并不这样想，以李恒翊的本领，如果真这么做了，岂不是给自己掉份。“如果他想这么做，以他那手眼通天的本领，还要发学校的表白墙吗？他可以当场刷几百万个粉丝，疯狂转发，到时候就不是学校里的人斜着眼睛看我的事情了，我会在全国人面前身败名裂的。还有一点——如果李恒翊真的坐在那个位置，会被马上认出来，我对我认识的人很敏感的，即使他们的穿着变了，我也能认出他们。”
“好吧，没事了，你继续。”
对于第一个问题，关灵越之前在路上就已经想了很久，他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觉得李恒翊肯定是知道发生了什么才会给我发消息的，就算他是谜语人，也没到随时随地给我发迷惑消息的地步。至于他图什么，我这里就不再分析了，因为不会有结果。”
“我觉得……你们漏掉了一个重要的问题。”一直沉默不语的梁佳谣突然说话了，“关灵越，李恒翊给你发短信的时候，演说还没有结束吧？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发短信就不是在警告你，你在表白墙上被人盯上了，绝对不是这样。嗯……也许会有一点突兀，但是我觉得，他也许知道今天肯定会发生些什么。”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不是因为你被挂在表白墙上才警告你的，他警告你的原因是……如果你去了今天的演讲，就一定会发生某些事情，他提前预料到了。”
梁佳谣的这一番话他只听懂了一半，他感觉自己被绕进去了。程天镜看起来也是一头雾水，用手撑着下巴努力地思索，而电话对面的钱笙悦也没了声息。突然之间，关灵越开窍了，他差不多明白了梁佳谣想说的是什么了。
“我再确认一下，你是说，今天现场有一个或者一些特定的人，他知道我要旁听刘新的演说，就明白我和那人之间一定会发生某些特定的互动，是这个意思吧？”
“对，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你也说得太复杂了，我差点就没有听明白你在说什么……”
关灵越差点吐血，到底是谁说不明白啊喂！钱笙悦接过了话头，她可能也想明白了。“那就是这样了，李恒翊发来的短信其实就是想告诉你字面上的意思，你被人盯上了，这个人，或者这些人，就在演讲现场，只要你出现他们就会盯上你。但问题是，他们如何决定要关注的目标吗？这不是——这基本上就是把自己绕进去了。不不，也许我们想的不对。”
关灵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此刻他的思路就像水里的一条线，他知道它在那里，但是想抓到却很不容易。现在的思路已经很接近真相了，只不过，还差点火候。
“我们重头来吧，把整个事情捋一遍。首先，鉴于我们从参加这次演讲的人下手了，那也就从这里重头开始吧。如果说要给人群分类的话，恐怕大类就只有一种：喜欢刘新的科幻小说的人。”
他刚要继续说，钱笙悦就打断了他。“你漏了一个前提条件，能来的人都是目前居住在天城市的人，说不定还以大学生居多。你要不回忆一下，坐在你前面的人看起来是不是都是大学生模样。”
好像还真是这样，他刚刚走进演讲厅的时候，还在想会不会见到小学生读者，然而并没有。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不是还有另一个细节更值得注意吗？
“如果这么说的话，小说家举办面向年青读者的见面会，却把时间定在周五下午，这绝对很可疑啊。”
时间定在周五下午，地点在大学里，这直接把大学生以下的人群基本排除掉了，连大学生以上的人群都能筛掉一大半。再考虑到这个演讲是一个善于写青少年向科幻小说的老爷爷带来的，无形之中又增加了对读者年龄段的限制。所以……
“我明白了，”关灵越激动得差点没压住自己的声音，“这次演讲是一个巨大的筛选器，它直接筛选出了适当年龄和身份的受众。梁佳谣说的有道理，如果台下的听众之间隐藏着一个特定的人群，那么只要像我这样的陌生人出现，他/她或者他们/她们就能意识到，坐在台下的里面出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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